这一晚,母子俩在一户没人的人家门口“安家”,王学飞用捡来的纸板垫在身下,半躺着靠在墙上,儿子坐在轮椅上一直念叨着,“好累,睡不着”。
“心里像刀刮一样难受。”王学飞说。儿子一度想躺在纸板上睡一会,但王学飞怕天亮以后不能再把儿子抱回轮椅上,拒绝了儿子的要求。
第三天,他们穿过了大方县县城,母子俩估摸着已经走了近一半的路。
“我不治病了,我不去贵阳了!”儿子突然朝母亲发火。“你把钱留着,我们走不到贵阳,连花的机会都没了。”
母亲满脸通红,站在一边默默流泪。儿子坐在轮椅上失声痛哭。
第三天晚上,他们在一个小桥下睡着了。王学飞觉得奇怪,这天晚上没有蚊子。
第四天天一亮,王学飞就对儿子说,“要到了,要到了”。按照他们的估算,也许再有两天就能到贵阳,王学飞感到自己的心情好了一点。但是她的双腿越来越沉,在双向两车道的贵毕二级路上,她推着儿子往前挪。每往前一步,就觉得脚下如针扎一样钻心疼。
“痛就哭,哭着继续走,感觉快了。”王学飞说。
临近中午,一个开着面包车的中年男子伸出头,询问正在哭泣的母子俩。随后,他用力把张习运抬到了副驾驶位置,载了他们一程。
母子俩在车上都睡着了,再醒来时,中年男人告诉他们自己要在路口分路回家。母子俩下了车,继续往前走,这时他们已走进贵阳市修文县境内。晚上,母子俩又在路边休息了一夜。
第五天天亮,王学飞撑不住了。
张习运向过往的车子招手,但没一辆停下。这一天,20多公里的路,母子俩一步步挪到了晚上6点。
第六天,距贵阳城还有30公里,王学飞感觉自己眼睛花了,精神即将崩溃,但她又一遍遍“刺激”自己。“我没有了,谁来医我的儿子?”“最后一段了,不坚持就是放弃。”
这天深夜,他们走到一个“燕京啤酒厂”的牌子下,儿子借了个手机,拨通了父亲张青云的电话。这是他们出发前约好见面的地方,母亲瘫坐在地上,嘴里喃喃说,“总算到了,总算到了”。
一家三口终于相见,抱头痛哭。“爸爸说贵阳能医这个病了,看到爸爸,就有了希望。”张习运说。
但在贵阳市第二人民医院接受完检查后,医生告诉张青云:“现在做手术也没有办法让他站起来。”囊肿已经压迫了脊柱的神经,切除囊肿还会复发。
张青云听不懂这些词,他只知道X光片上那块白色的影子害得儿子站不起来,“只要他能站起来,我喝一辈子凉水都高兴。”